岭南青年哲学沙龙回顾|张晋一:世界图景的双重显示——天地人神四合与《易经》八卦
2024年6月17日下午,“岭南青年哲学沙龙”于中山大学锡昌堂504线下线上同时举行,张晋一以“世界图景的双重显示:天地人神四合与《易经》八卦”为题进行了报告,谢裕伟副教授担任主持。其间周小龙博士后与张洪义博士后对报告内容进行了评议。本次沙龙共有百余名师生学者参加。
海德格尔哲学思想经历了一系列复杂的转向,晚期海德格尔放弃了存在论的-存在状态的这一区分,而提出了天地人神四合机制。首先,张晋一指出天地人神四合是一种对世界的原初划分方式,《易经》同样是对世界的原初划分方式,但这两种划分存在着很大的不同。首先,张晋一援引了海德格尔在《存在与时间》中为世界概念找到的四种含义:独断论的存在状态上的世界;存在状态上被赋予了意义可能性总体的世界;此在生活在其中的世界;世界之为世界。《存在与时间》中的世界指第三种意义上的世界,即由此在组建的意蕴整体世界,但这会遇到一个问题,即存在论上的东西和存在状态上的东西必须相互奠基。为了解决这一问题,海德格尔晚期转向了对第四种意义上的世界的思考,把世界看作存在游戏的场所,存在者、物、象皆在世界中涌现。其次,张晋一指出海德格尔的天地人神四重奏实质上是四种运动模式,这是一种对世界的原初划分方式。海德格尔晚期的文章中对天地人神的定义“天空是日月运行,是群星闪耀,是四季轮转”与《说卦传》中“乾为天,为圆,为君,为父”的表达是类似的。因此在海德格尔晚期思想中,天意味着周期与节律的运动,地意味着承载与遮蔽的运动,神意味着相遇与背离的运动,人意味着看护与见证的运动,这四种运动都预先在整体中贯穿性地开辟。这四种运动即是物物化的“先验条件”,一物之所以为一物正是因为在物那里同时发生了天地人神的聚集。
再次,张晋一指出《易经》中同样存在对世界的原初划分方式。虽然《易经》未言太极与阴阳,但太极-阴阳的哲学思考已经通过阴阳爻卦画符示出来了。在宋代以周子、邵子、程子、朱子为代表的先天学中,太极-阴阳始终保持着相关性先天的结构,阴气阳气之间的关系实质上是以整体与整体相遇的方式相互交融、相互接通的,因此阴阳是气的两种运行方式,五行是气的五种运行方式,八卦也是气的八种原初运行模式。最后,张晋一对比了海德格尔四合说与《易经》八卦两种关于世界的原始划分方式,这两种关于世界的原始划分方式的不同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:一方面,虽然在海德格尔四合说与易学中的神都意味着外在性与超越性,但海德格尔将神放在与天地人并列的共同运作的维度,无意中将神的外在性进行了内在化,易学中神则不能并列于构成世界的阴阳二气。另一方面,易学中的划分是可以不断再进行的,而这一点却是海德格尔从未设想的。从海德格尔晚期哲学的角度出发,我们则可以发现易学哲学中蕴含的先验维度,《易经》绝不是简单的经验采集,而是以太极-阴阳的先天相关性、严格性和完备性的哲学品格为前提的先验抢庄牛牛 统。
周小龙对报告进行了总结,肯定了张晋一对四合说与《易经》八卦的比较,报告一方面从海德格尔哲学出发恢复《易经》哲学之先验性,另一方面又从《易经》哲学出发对勘了海德格尔哲学。同时也针对报告提出了问题。首先,为什么是海德格尔哲学与《易经》哲学进行汇通,实际上柏拉图、亚里士多德、康德等哲学家都有对先天性的强调;其次,周小龙对邵雍的先天学能否代表易学的解释方案表示困惑,在邵子的先天学中阴阳刚柔是一个先天结构,而在程子、朱子的解释中,阴阳已是形而下者,那么阴阳究竟应放在什么位置;最后,周小龙指出报告中对易学的理解主要采取的邵雍的框架,然而对神的理解似乎依从了朱子对超越性的强调。
张洪义对报告进行了评议。首先,张洪义指出这是一次论纲性质的报告,此次报告继承了张祥龙先生的研究,同时又在方向红教授研究基础上有所推进;其次,张洪义认为,实际上朱子的《易学启蒙》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邵雍的先天学,邵雍的先天学是对世界的结构式把握,这与朱子是非常相近的,因此邵雍与朱子的易学思想是共通的;再次,张洪义指出易学可以与康德哲学、黑格尔哲学对接,尤其是黑格尔和易学同样对世界有一个秩序性的、先天结构的把握;最后,张洪义指出易学所言之神,不是我们可以用概念把握的东西,神确实具有超越性,但和西方所言之神是不同的。
谢裕伟对报告与评议的内容做出了肯定,同时表达了自己的困惑:一是易学中神的超越性是否能和海德格尔的神对应;二是海德格尔更注重四重的合一,天地人神似乎不能独立地发挥作用。
张晋一对几位学者的评议进行了积极回应。之所以采取宋易的观点,是因为宋代是一个特殊的时代,无论是北宋五子还是朱子都浸淫佛老多年,先贤们精通他们当年面对的“外国哲学”文本,并且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在形而上学上抗衡佛老之说。在宋易中,阴阳是气,超越之物只有两个,一是太极,一是太极-阴阳的结构本身。八卦、六十四卦系统实际上是多元一体,一体就在于神,神是不能次级化、不能做内在化处理的。
谢裕伟主持了接下来的提问环节。参与者踊跃提问,积极讨论,线下与线上听众就先验与先天、取象与现象等议题进行了提问和讨论。本次沙龙在热情盎然的讨论中圆满结束。
